第十八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十八章
整個上午, 祁加寶都沒什麽精神。
omega本來就不是精力充沛的類型，她每天的日程本就滿滿當當，為期兩周的值日, 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她就常挑非STD課程補覺，可是進入新學期以後, 選修課程減少，只能抓住課後時間休息一會兒。
物理老師一句下課還沒說完，祁加寶的腦袋咚的一聲敲在桌面上。
困極的時候, 痛感也來得慢吞吞，過了十幾秒她猛地驚醒。
桌上多了瓶咖啡。
捂著腦袋，看見一個躡手躡腳的背影。
“黃油曲奇？”
女alpha應聲看向她, “在在在。”
祁加寶指著咖啡, 說了聲謝謝，然後再次就地昏迷。
她睡得斷斷續續的, 隔半分鐘就要醒一次,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頭暈得厲害。
摸了摸發燙的臉頰, 祁加寶懷疑, 是不是榊原葵把感冒傳給自己了。
榊原蓮他們踢完球, 沖了澡才來的教室, 周圍飄著學校統一采購的沐浴露味道, 涼涼的薄荷味。
她聳了聳鼻子, 總覺得除了這個, 還一些駁雜的其他味道。
等等, 感冒會讓鼻子變得更靈敏嗎？
昏昏沈沈間, 上課鈴響了，費力睜開快黏在一起的眼睛, 發現桌上堆滿了咖啡。
“這誰的？”
沒人回答她。
只好全部都掃進桌肚裏。
生物老師踩著鈴聲進來，把上學期末交的論文一個一個地發下來。
輪到祁加寶的時候，她黑著的臉色稍有緩和：“A等，值得鼓勵，繼續努力。”
祁加寶扶著不太清醒的腦袋，道謝，低頭發現自己重影了，紙上寫的什麽根本看不清。
論文發完後，生物老師在教室中間來回踱步：“有些人的論文寫得稀爛，以為自己是alpha，按照生長經驗自以為足夠了解自己，就開始亂寫一通。”
“實則是連自己的身體構造都不了解的文盲，alpha之所以能夠標記omega，是因為你牙齒腺孔上分泌出來的激素，不是隨便咬兩口就能標記的。“
“高一學的生物基礎，結果還有人想用一句腺體標記蒙混過關。”
她把教案卷成筒狀，敲在某些學生的桌面上。
相較而言，生物是STD課程裏最不受重視的一門，很多人為了偷懶，會習慣用生活經驗去答題。
二次分化後的耳濡目染，和政府的各種宣傳，分化成AO的人有時候不用看書，也能給出答案。
“再用這種垃圾論文來搪塞我，你們就等著大學申請材料上這門課的不合格吧。”
說完，她又點名將榊原葵表揚了一番。
“明明是優勢學科，卻被beta碾壓，我替你們這些alpha感到羞愧。”
榊原葵安靜的低著頭，看起來並不開心。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就是因為沒有，才拼命覆習。”
本來一片寂靜的教室哄堂大笑，變得吵鬧。
“安靜！”教案敲在講臺上砰砰作響。
過了一陣子，生物老師才重新開口：“今天學ABO可能的三次分化。”
“普通人一般十歲二次分化，這裏的三次指的是二次分化不完全的情況下，有可能進行的再次分化。”
“癥狀基本和前一次差不多。”
“祁加寶，你來說，二次分化的癥狀。”
她暈乎乎站起來，回答道：“莫名的疲累、體溫升高、易被激怒易暴躁，隨著體內激素上升，腺體開始分泌信息素。”
祁加寶記得很清楚，生物老師點點頭，繼續補充：“三次分化多發生於beta身上，概率微小。”
坐在前面的榊原葵支著下巴，聽得認真。
祁加寶把重點劃出來，在生物老師離開教室後，戳戳張昭的肩膀：“你今天噴香水了？”
“沒有啊。”對方擡手嗅了嗅，“搞不好是陳瑞那個狗兒子，早上沖完澡我看到他拿了個什麽東西，在身上噴來噴去。”
陳瑞一個肘擊，“你再胡說試試，我那是信息素洗除劑，運動完，腺體有點不對勁，總感覺假性易感期要來了。”
祁加寶聞到一股花果香，還有各種樹木的味道。
聽著他們倆的討論，發覺可能是假性易感期要來了。
對哦，omega指導手冊上有寫，精神不濟、嗅覺增強，能捕捉到空氣中不易察覺的信息素味道，這些都是征兆。
伸進書包拿抑制劑的手摸了個空，反應過來這是路鳴的書包。
拒絕了張昭幫她打飯的提議，往E班走，路鳴的座位上是空的。
隨手攔了個人問，對方說路鳴第二節課上完就請假出去了。
祁加寶只能往醫務室去。
校醫給她做了個基礎檢查。
“腺體有點腫。”又打著燈讓她張嘴：“扁桃體發炎了，我給你開劑消炎藥，喝了就能好。”
體溫也沒有想象中的高。
“抑制劑帶了嗎？”校醫推過來兩罐糖：“可以緩解註射後的不適，檸檬還是西瓜？只能要一顆哦。”
“沒帶也能吃嗎。”
校醫給了她一張抑制貼先用著，把糖收走。
祁加寶吭嘰：“難受。”
對方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巧克力，放到她手裏：“乖。”
拿著校醫姐姐給的巧克力，祁加寶拉上床簾午睡。
真躺下了，摸著頸後的抑制貼，反而睡不著了。校醫剛才拿的糖有輔助鎮靜的作用，所有alpha和omega都吃過。
但是不包括她。
二次分化時她懵懵懂懂，分化了也不知道，家裏人以為她是分化晚的類型，疏忽了。
直到青春期性征和腺體一起發育，初三在學校集體體檢的時候被發現。此時已經錯過醫院建檔的時機，許多必須服用的營養補劑也錯過了。
祁加寶怕學校追究家長失責，也怕回家挨揍，幹脆嗯嗯啊啊的順著醫生的話說自己分化晚。
可能是營養不夠，腺體發育不良，到現在為止，她一次假性易感期都沒經歷過，但有按照官方指導手冊，按時打抑制劑。
說起來這也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易感期來臨前的征兆。
要不是張昭他們在聊，她大概會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普通感冒。
抓了抓頭發，祁加寶忍不住想，正常omega應該是什麽樣的。
用桌上的小鏡子照了照，她的腺體看上去沒啥營養不良，摸上去也在標準大小內。
或許該去大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萬一真是營養不良呢。
祁加寶齜牙，摳了摳抑制貼，重新躺回床上。太貴了，再議吧。
安詳的合上眼睛，旁邊傳來床簾開合的聲音，隔壁床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有可能是分化嗎？癥狀都對得上。”
“你這個年紀還沒分化嗎，不應該啊，再怎麽遲緩，也不會拖到這個年紀。”
校醫打開電腦，點開資料庫：“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我看看你的檔案。”
“不是的。”
祁加寶聽出他聲音裏的掙紮羞愧，還有一點點期望。
“我是指三次分化，有可能嗎……”
“除了這些，最近我的力量也有所提升。”
雖然聲音沙啞還伴隨著濃重的鼻音，她認出這是榊原葵的聲音。
校醫的聲音依舊溫柔：“你燒得很重，39度多，先把退燒藥喝了好好休息，之後再來討論別的事情。”
一陣沈默後，她聽見榊原葵吞咽藥物的聲音。
然後是被子拽動的簌簌聲，最後歸於平靜。
祁加寶把自己埋進被子裏，不合時宜的想起之前榊原葵的賽後采訪，倨傲冷淡的態度，使他看起來贏的輕而易舉。
明明已經贏過大多數alpha，卻還是想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有些意料之外。
好奇怪。
以beta之身做到這種程度，還以為他會為自己感到驕傲。
祁加寶想著想著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隔壁床的簾子已經攏到一邊，床上沒人。
不知道為何，她心裏松了口氣，打著哈欠往外走，餘光死到視線盲區的角落裏坐著一個人。
榊原葵轉身，她下意識捂住臉，背對著他像螃蟹一樣橫著往門外走。
總覺得有點尷尬，雖然不是故意的，還是會有種不小心撞破他人秘密的感覺。
榊原葵看向她的床鋪，默了一瞬。
“已經看到你的臉了。”
張開手指，從縫隙裏看他。
如果現在告訴他，自己什麽都沒聽到的話，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光看眼睛，就感受到她的心虛和欲言又止，榊原葵就知道她什麽都聽到了。他神經緊繃，覺得羞恥。
好像在烈日下被剖開肚腹，藏在最深處的秘密被暴露的感覺，有點狼狽。
“太明顯了，祁加寶。”
他想忽略都沒辦法。
她松手，“其實我剛剛睡得可沈了。”
榊原葵沒接她的話茬，指著桌上那兩罐糖問她：“這個好吃嗎，是什麽味道的。”
“就西瓜啊……”
雖然她也沒吃過，但是校醫姐姐剛才說過。
她有點莫名。
榊原葵支著腦袋，像是要把那兩罐糖盯出洞來一樣：“哦。”
他伸手把兩個蓋子都打開，猶豫著不知道該拿哪一種，“好不好吃？”
“應該吧……”
他一邊挑了一粒出來，剝開糖紙就要往嘴巴裏塞。
祁加寶：“？”
“使不得。”她上前一步，拍掉他手上的糖：“這個是藥啊！”
榊原葵冷笑：“吃死我得了。”
祁加寶有理由懷疑他吃退燒藥吃壞了腦子，或許幹脆燒還沒退。
“你就是把這一罐都吃了，也變不成alpha。”
糟了，把真話說出來了。
祁加寶捂嘴，榊原葵的視線和她對上，不僅沒有要殺人滅口的意思，反而笑了一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嘴巴很緊的。”祁加寶拉鏈鎖嘴。
“你可以對我提一個要求。”榊原葵雙手交疊，屏息以待。
“……”
祁加寶沒忍住，上前碰了碰他的額頭，溫度正常，說明退燒藥很有效。
其實她不知道，雖然榊原葵表面鎮定，其實就是只秘密暴露後的紙老虎，外強中幹。
他想了想，就算祁加寶現在提出交換，讓自己把她裝富家女的秘密爛在肚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忘了，其實還有很多別的方法。
可人無法左右生病時的情緒。
祁加寶：……果然是之前發燒燒壞腦子了吧。
“退燒藥的包裝還在嗎？”她嘀咕：“我倒要看看什麽藥的副作用勁這麽大……”
把他手上的糖摳出來，放回罐子裏。
將校醫姐姐給的巧克力一分為二：“你要實在想吃東西，就吃這個。”
不知道這個糖是不是登記了數量的藥物，正常人吃了麻煩，萬一數量少了，校醫姐姐也麻煩。
巧克力一直被她揣在兜裏，有點融化，她分的時候錫箔紙上糊了點醬醬。
榊原葵捏在手心，呆呆的看她。
“幹嘛。”祁加寶表情防備：“難道還要我送到你嘴邊？”
“你死了這條心吧。”
榊原葵感覺自己袒露的肚腹被她用巧克力針一下一下地縫了回去。
他鼻音濃重，執拗地問道：“你的條件。”
祁加寶歪頭想了兩秒，不太確定地說：“就……繼續討厭我？”
這事在她看來本來就是件小事，不小心偷聽到別人秘密的她還沒尷尬呢。
“不過我也稍微能理解一點你的心情就是了……”前幾天她的秘密被榊原蓮撞破的時候，她不也是死皮賴臉讓人家答應替自己保密來著嗎。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點頭：“就這個，我確定。”
【進度+1】
祁加寶聽到系統的播報，更是精神抖擻，雙眼閃閃發光。
綁定系統後，第一次出現這麽大的數值。
一人一統很是振奮。
“再接再厲！”頂著榊原葵不解的目光，她熱情鼓勵。
-
祁加寶整個下午都心飛揚。
美滋滋跟系統說：【不光有大筆進度，今天還是周四。】
啟曜每個周五放假一天，祁加寶除了晚上的打工，整個白天都可以自由自由支配。
除了能奢侈的睡到八點起，還能在店裏幫忙幹活，有人一起分擔，舒潔也能輕松一點。
可惜這種快樂沒持續多久，剛放學，高潛打電話過來，問她能不能去醫院一趟。
她親生母親裴雨的狀況不太好。
祁加寶沈默，她還沒做好和那邊父母見面的心理準備。
“我們約好的，我和舒女士碰面，你來見她。”高潛的聲音疲憊：“我讓司機現在過來。”
“不用了，”祁加寶連忙拒絕：“我搭地鐵過去就行，等會堵車呢。”
高潛只能同意。
她舒了口氣，其實是不想那麽快到醫院，對於劇情裏將別人當做女兒的父母，祁加寶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怪。
平時她刻意不去想這些。
在地鐵上，她給舒潔發消息，說今天不回去吃了，要去醫院看望生病的同學。
舒潔給她轉了兩百塊錢，叫買點水果，別兩手空空的過去。
祁加寶嘆氣，點了退回。
兼職工資馬上就要發了，她身上還有一點錢，夠用了。
她沒忍住，打開網頁開始搜“被遺棄小孩多年後找回認親”，看著一堆不太好的結果，覺得不對，又改成“走失兒童回家”。
掉了幾站路的眼淚之後，不好意思地接過旁邊女生遞過來的衛生紙，表示自己沒問題之後，躲到車廂連接處的角落裏，繼續搜“抱錯孩子找回”。
能找到的視頻都挺催淚的，但是後續報道都不太樂觀。
離醫院已經沒幾站了，祁加寶揪著書包帶唉聲嘆氣，在倒數第二站提前下車，找了家水果店買了點水果，磨磨蹭蹭地往醫院走。
高潛中間催過她幾次，她只說快了快了。
到了住院部，天已經擦黑，祁加寶站在電梯旁看著別人進進出出。
不知道看了多少趟，有人推她肩膀：“怎麽不上去，在這發什麽楞？”
高潛提著巨大的保溫飯盒，把她趕到電梯裏。
“剛在外面看你好一會兒了，呆頭鵝一樣。”
“哦……可能累了吧。”她說著蹩腳的理由：“站著歇歇腳。”
高潛下巴上都是冒出來的胡茬，穿著寬松的短袖，頭發半幹，好像剛洗完澡。
視線掃過祁加寶，沒說信不信，仰著頭閉目。
她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電梯裏靜悄悄的好尷尬啊。
該聊點什麽嗎？
“她呢？情況還好嗎。”電梯叮的一聲開門，祁加寶猶豫著問道。
“不太好。”
高潛帶著她往病房走。上次跟她分開之後，他就沒怎麽合眼。
裴雨的狀況從發現她不願意住在葉家起，就開始惡化，整天抱著平板看著家裏空蕩蕩的監控。
她已經知道祁加寶不回家，是因為還和養父母住在一起。
“那孩子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她根本就沒原諒我，是不是。”
搶救間隙，找到機會，她就要問高潛。
他只能騙，說祁加寶在祁家有事要處理。
騙了幾次就不管用了，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麽天大的事非她不可。高潛只好說祁加寶對她也很好奇，一只想來看她。
總算暫時把人安撫住了。
“你別說是條件交換，才來的。”
高潛想起那晚的爭執，提醒她。
“我看起來像腦子缺根弦的人嗎？”
走進病房，祁加寶有點震驚，有錢人的病房都跟豪華酒店的套房一樣，還有特定的落塵區和掛大衣外套的地方。
幾年前舒潔傷到腰住過幾天院，六人間擁擠嘈雜。
她把裝水果的紅色塑料袋往身後藏了藏。高潛放好東西，繞到她身後把塑料袋接過去。
“怎麽呆頭呆腦的。”
她默不作聲往裏走。
床邊坐著個穿著病服的少年，看見她進來，把裴雨的床頭升起來：“終於來了。”
祁加寶探頭，嚇了一跳。
床上躺著的中年女性面容枯槁憔悴，臉上浮著一層匆忙打上去的粉，眉毛也是新畫的。
看見她進來，抖著唇叫道：“星星。”
她聲音清亮，語氣溫柔。
祁加寶站在原地，訥訥地問好：“你好。”
高潛在後面推了她一把。
湊近了，祁加寶看見她眼睛裏亮晶晶的，淚花在眼眶周圍打轉。
“星星，到媽媽這來。”裴雨費力地擡手，拍了拍床邊。
祁加寶坐到她旁邊，媽媽兩個字怎麽也喊不出來。
氣氛很是尷尬。
高潛把帶來的飯放到小桌子上，招呼他們來吃飯。也許是礙於裴雨在場，他沒喊祁加寶的名字。
“你，還有姬小瓷，過來吃飯。”
她如蒙大赦，速速逃躥到飯桌旁。
高潛把另外裝的肉糜粥倒出來，去餵裴雨。
【臥槽，姬小瓷！】系統突然大喊：【這不是那誰嗎。】
她捏著筷子，對上旁邊病號服少年的奇怪眼神，問：【哪誰？】
系統：【男二啊！男主的好兄弟！追夫火葬場羞辱你的主力軍，虐女配主要爽點的制造者！】
祁加寶筷子伸出去，想夾點芹菜炒腰果。
姬小瓷“咄”一下打在她筷子上。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沒什麽誠意的道歉。
伴隨著【進度+0.1+0.1+0.1+0.1+0.1+0.1+0.1】的播報。
算了……看在進度的份上，祁加寶默默轉移方向，去夾別的。
對方又是一筷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整個上午, 祁加寶都沒什麽精神。
omega本來就不是精力充沛的類型，她每天的日程本就滿滿當當，為期兩周的值日, 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她就常挑非STD課程補覺，可是進入新學期以後, 選修課程減少，只能抓住課後時間休息一會兒。
物理老師一句下課還沒說完，祁加寶的腦袋咚的一聲敲在桌面上。
困極的時候, 痛感也來得慢吞吞，過了十幾秒她猛地驚醒。
桌上多了瓶咖啡。
捂著腦袋，看見一個躡手躡腳的背影。
“黃油曲奇？”
女alpha應聲看向她, “在在在。”
祁加寶指著咖啡, 說了聲謝謝，然後再次就地昏迷。
她睡得斷斷續續的, 隔半分鐘就要醒一次,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頭暈得厲害。
摸了摸發燙的臉頰, 祁加寶懷疑, 是不是榊原葵把感冒傳給自己了。
榊原蓮他們踢完球, 沖了澡才來的教室, 周圍飄著學校統一采購的沐浴露味道, 涼涼的薄荷味。
她聳了聳鼻子, 總覺得除了這個, 還一些駁雜的其他味道。
等等, 感冒會讓鼻子變得更靈敏嗎？
昏昏沈沈間, 上課鈴響了，費力睜開快黏在一起的眼睛, 發現桌上堆滿了咖啡。
“這誰的？”
沒人回答她。
只好全部都掃進桌肚裏。
生物老師踩著鈴聲進來，把上學期末交的論文一個一個地發下來。
輪到祁加寶的時候，她黑著的臉色稍有緩和：“A等，值得鼓勵，繼續努力。”
祁加寶扶著不太清醒的腦袋，道謝，低頭發現自己重影了，紙上寫的什麽根本看不清。
論文發完後，生物老師在教室中間來回踱步：“有些人的論文寫得稀爛，以為自己是alpha，按照生長經驗自以為足夠了解自己，就開始亂寫一通。”
“實則是連自己的身體構造都不了解的文盲，alpha之所以能夠標記omega，是因為你牙齒腺孔上分泌出來的激素，不是隨便咬兩口就能標記的。“
“高一學的生物基礎，結果還有人想用一句腺體標記蒙混過關。”
她把教案卷成筒狀，敲在某些學生的桌面上。
相較而言，生物是STD課程裏最不受重視的一門，很多人為了偷懶，會習慣用生活經驗去答題。
二次分化後的耳濡目染，和政府的各種宣傳，分化成AO的人有時候不用看書，也能給出答案。
“再用這種垃圾論文來搪塞我，你們就等著大學申請材料上這門課的不合格吧。”
說完，她又點名將榊原葵表揚了一番。
“明明是優勢學科，卻被beta碾壓，我替你們這些alpha感到羞愧。”
榊原葵安靜的低著頭，看起來並不開心。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就是因為沒有，才拼命覆習。”
本來一片寂靜的教室哄堂大笑，變得吵鬧。
“安靜！”教案敲在講臺上砰砰作響。
過了一陣子，生物老師才重新開口：“今天學ABO可能的三次分化。”
“普通人一般十歲二次分化，這裏的三次指的是二次分化不完全的情況下，有可能進行的再次分化。”
“癥狀基本和前一次差不多。”
“祁加寶，你來說，二次分化的癥狀。”
她暈乎乎站起來，回答道：“莫名的疲累、體溫升高、易被激怒易暴躁，隨著體內激素上升，腺體開始分泌信息素。”
祁加寶記得很清楚，生物老師點點頭，繼續補充：“三次分化多發生於beta身上，概率微小。”
坐在前面的榊原葵支著下巴，聽得認真。
祁加寶把重點劃出來，在生物老師離開教室後，戳戳張昭的肩膀：“你今天噴香水了？”
“沒有啊。”對方擡手嗅了嗅，“搞不好是陳瑞那個狗兒子，早上沖完澡我看到他拿了個什麽東西，在身上噴來噴去。”
陳瑞一個肘擊，“你再胡說試試，我那是信息素洗除劑，運動完，腺體有點不對勁，總感覺假性易感期要來了。”
祁加寶聞到一股花果香，還有各種樹木的味道。
聽著他們倆的討論，發覺可能是假性易感期要來了。
對哦，omega指導手冊上有寫，精神不濟、嗅覺增強，能捕捉到空氣中不易察覺的信息素味道，這些都是征兆。
伸進書包拿抑制劑的手摸了個空，反應過來這是路鳴的書包。
拒絕了張昭幫她打飯的提議，往E班走，路鳴的座位上是空的。
隨手攔了個人問，對方說路鳴第二節課上完就請假出去了。
祁加寶只能往醫務室去。
校醫給她做了個基礎檢查。
“腺體有點腫。”又打著燈讓她張嘴：“扁桃體發炎了，我給你開劑消炎藥，喝了就能好。”
體溫也沒有想象中的高。
“抑制劑帶了嗎？”校醫推過來兩罐糖：“可以緩解註射後的不適，檸檬還是西瓜？只能要一顆哦。”
“沒帶也能吃嗎。”
校醫給了她一張抑制貼先用著，把糖收走。
祁加寶吭嘰：“難受。”
對方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巧克力，放到她手裏：“乖。”
拿著校醫姐姐給的巧克力，祁加寶拉上床簾午睡。
真躺下了，摸著頸後的抑制貼，反而睡不著了。校醫剛才拿的糖有輔助鎮靜的作用，所有alpha和omega都吃過。
但是不包括她。
二次分化時她懵懵懂懂，分化了也不知道，家裏人以為她是分化晚的類型，疏忽了。
直到青春期性征和腺體一起發育，初三在學校集體體檢的時候被發現。此時已經錯過醫院建檔的時機，許多必須服用的營養補劑也錯過了。
祁加寶怕學校追究家長失責，也怕回家挨揍，幹脆嗯嗯啊啊的順著醫生的話說自己分化晚。
可能是營養不夠，腺體發育不良，到現在為止，她一次假性易感期都沒經歷過，但有按照官方指導手冊，按時打抑制劑。
說起來這也是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易感期來臨前的征兆。
要不是張昭他們在聊，她大概會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普通感冒。
抓了抓頭發，祁加寶忍不住想，正常omega應該是什麽樣的。
用桌上的小鏡子照了照，她的腺體看上去沒啥營養不良，摸上去也在標準大小內。
或許該去大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萬一真是營養不良呢。
祁加寶齜牙，摳了摳抑制貼，重新躺回床上。太貴了，再議吧。
安詳的合上眼睛，旁邊傳來床簾開合的聲音，隔壁床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有可能是分化嗎？癥狀都對得上。”
“你這個年紀還沒分化嗎，不應該啊，再怎麽遲緩，也不會拖到這個年紀。”
校醫打開電腦，點開資料庫：“你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我看看你的檔案。”
“不是的。”
祁加寶聽出他聲音裏的掙紮羞愧，還有一點點期望。
“我是指三次分化，有可能嗎……”
“除了這些，最近我的力量也有所提升。”
雖然聲音沙啞還伴隨著濃重的鼻音，她認出這是榊原葵的聲音。
校醫的聲音依舊溫柔：“你燒得很重，39度多，先把退燒藥喝了好好休息，之後再來討論別的事情。”
一陣沈默後，她聽見榊原葵吞咽藥物的聲音。
然後是被子拽動的簌簌聲，最後歸於平靜。
祁加寶把自己埋進被子裏，不合時宜的想起之前榊原葵的賽後采訪，倨傲冷淡的態度，使他看起來贏的輕而易舉。
明明已經贏過大多數alpha，卻還是想成為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有些意料之外。
好奇怪。
以beta之身做到這種程度，還以為他會為自己感到驕傲。
祁加寶想著想著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隔壁床的簾子已經攏到一邊，床上沒人。
不知道為何，她心裏松了口氣，打著哈欠往外走，餘光死到視線盲區的角落裏坐著一個人。
榊原葵轉身，她下意識捂住臉，背對著他像螃蟹一樣橫著往門外走。
總覺得有點尷尬，雖然不是故意的，還是會有種不小心撞破他人秘密的感覺。
榊原葵看向她的床鋪，默了一瞬。
“已經看到你的臉了。”
張開手指，從縫隙裏看他。
如果現在告訴他，自己什麽都沒聽到的話，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光看眼睛，就感受到她的心虛和欲言又止，榊原葵就知道她什麽都聽到了。他神經緊繃，覺得羞恥。
好像在烈日下被剖開肚腹，藏在最深處的秘密被暴露的感覺，有點狼狽。
“太明顯了，祁加寶。”
他想忽略都沒辦法。
她松手，“其實我剛剛睡得可沈了。”
榊原葵沒接她的話茬，指著桌上那兩罐糖問她：“這個好吃嗎，是什麽味道的。”
“就西瓜啊……”
雖然她也沒吃過，但是校醫姐姐剛才說過。
她有點莫名。
榊原葵支著腦袋，像是要把那兩罐糖盯出洞來一樣：“哦。”
他伸手把兩個蓋子都打開，猶豫著不知道該拿哪一種，“好不好吃？”
“應該吧……”
他一邊挑了一粒出來，剝開糖紙就要往嘴巴裏塞。
祁加寶：“？”
“使不得。”她上前一步，拍掉他手上的糖：“這個是藥啊！”
榊原葵冷笑：“吃死我得了。”
祁加寶有理由懷疑他吃退燒藥吃壞了腦子，或許幹脆燒還沒退。
“你就是把這一罐都吃了，也變不成alpha。”
糟了，把真話說出來了。
祁加寶捂嘴，榊原葵的視線和她對上，不僅沒有要殺人滅口的意思，反而笑了一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嘴巴很緊的。”祁加寶拉鏈鎖嘴。
“你可以對我提一個要求。”榊原葵雙手交疊，屏息以待。
“……”
祁加寶沒忍住，上前碰了碰他的額頭，溫度正常，說明退燒藥很有效。
其實她不知道，雖然榊原葵表面鎮定，其實就是只秘密暴露後的紙老虎，外強中幹。
他想了想，就算祁加寶現在提出交換，讓自己把她裝富家女的秘密爛在肚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忘了，其實還有很多別的方法。
可人無法左右生病時的情緒。
祁加寶：……果然是之前發燒燒壞腦子了吧。
“退燒藥的包裝還在嗎？”她嘀咕：“我倒要看看什麽藥的副作用勁這麽大……”
把他手上的糖摳出來，放回罐子裏。
將校醫姐姐給的巧克力一分為二：“你要實在想吃東西，就吃這個。”
不知道這個糖是不是登記了數量的藥物，正常人吃了麻煩，萬一數量少了，校醫姐姐也麻煩。
巧克力一直被她揣在兜裏，有點融化，她分的時候錫箔紙上糊了點醬醬。
榊原葵捏在手心，呆呆的看她。
“幹嘛。”祁加寶表情防備：“難道還要我送到你嘴邊？”
“你死了這條心吧。”
榊原葵感覺自己袒露的肚腹被她用巧克力針一下一下地縫了回去。
他鼻音濃重，執拗地問道：“你的條件。”
祁加寶歪頭想了兩秒，不太確定地說：“就……繼續討厭我？”
這事在她看來本來就是件小事，不小心偷聽到別人秘密的她還沒尷尬呢。
“不過我也稍微能理解一點你的心情就是了……”前幾天她的秘密被榊原蓮撞破的時候，她不也是死皮賴臉讓人家答應替自己保密來著嗎。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點頭：“就這個，我確定。”
【進度+1】
祁加寶聽到系統的播報，更是精神抖擻，雙眼閃閃發光。
綁定系統後，第一次出現這麽大的數值。
一人一統很是振奮。
“再接再厲！”頂著榊原葵不解的目光，她熱情鼓勵。
-
祁加寶整個下午都心飛揚。
美滋滋跟系統說：【不光有大筆進度，今天還是周四。】
啟曜每個周五放假一天，祁加寶除了晚上的打工，整個白天都可以自由自由支配。
除了能奢侈的睡到八點起，還能在店裏幫忙幹活，有人一起分擔，舒潔也能輕松一點。
可惜這種快樂沒持續多久，剛放學，高潛打電話過來，問她能不能去醫院一趟。
她親生母親裴雨的狀況不太好。
祁加寶沈默，她還沒做好和那邊父母見面的心理準備。
“我們約好的，我和舒女士碰面，你來見她。”高潛的聲音疲憊：“我讓司機現在過來。”
“不用了，”祁加寶連忙拒絕：“我搭地鐵過去就行，等會堵車呢。”
高潛只能同意。
她舒了口氣，其實是不想那麽快到醫院，對於劇情裏將別人當做女兒的父母，祁加寶心情有些說不上來的怪。
平時她刻意不去想這些。
在地鐵上，她給舒潔發消息，說今天不回去吃了，要去醫院看望生病的同學。
舒潔給她轉了兩百塊錢，叫買點水果，別兩手空空的過去。
祁加寶嘆氣，點了退回。
兼職工資馬上就要發了，她身上還有一點錢，夠用了。
她沒忍住，打開網頁開始搜“被遺棄小孩多年後找回認親”，看著一堆不太好的結果，覺得不對，又改成“走失兒童回家”。
掉了幾站路的眼淚之後，不好意思地接過旁邊女生遞過來的衛生紙，表示自己沒問題之後，躲到車廂連接處的角落裏，繼續搜“抱錯孩子找回”。
能找到的視頻都挺催淚的，但是後續報道都不太樂觀。
離醫院已經沒幾站了，祁加寶揪著書包帶唉聲嘆氣，在倒數第二站提前下車，找了家水果店買了點水果，磨磨蹭蹭地往醫院走。
高潛中間催過她幾次，她只說快了快了。
到了住院部，天已經擦黑，祁加寶站在電梯旁看著別人進進出出。
不知道看了多少趟，有人推她肩膀：“怎麽不上去，在這發什麽楞？”
高潛提著巨大的保溫飯盒，把她趕到電梯裏。
“剛在外面看你好一會兒了，呆頭鵝一樣。”
“哦……可能累了吧。”她說著蹩腳的理由：“站著歇歇腳。”
高潛下巴上都是冒出來的胡茬，穿著寬松的短袖，頭發半幹，好像剛洗完澡。
視線掃過祁加寶，沒說信不信，仰著頭閉目。
她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電梯裏靜悄悄的好尷尬啊。
該聊點什麽嗎？
“她呢？情況還好嗎。”電梯叮的一聲開門，祁加寶猶豫著問道。
“不太好。”
高潛帶著她往病房走。上次跟她分開之後，他就沒怎麽合眼。
裴雨的狀況從發現她不願意住在葉家起，就開始惡化，整天抱著平板看著家裏空蕩蕩的監控。
她已經知道祁加寶不回家，是因為還和養父母住在一起。
“那孩子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她根本就沒原諒我，是不是。”
搶救間隙，找到機會，她就要問高潛。
他只能騙，說祁加寶在祁家有事要處理。
騙了幾次就不管用了，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麽天大的事非她不可。高潛只好說祁加寶對她也很好奇，一只想來看她。
總算暫時把人安撫住了。
“你別說是條件交換，才來的。”
高潛想起那晚的爭執，提醒她。
“我看起來像腦子缺根弦的人嗎？”
走進病房，祁加寶有點震驚，有錢人的病房都跟豪華酒店的套房一樣，還有特定的落塵區和掛大衣外套的地方。
幾年前舒潔傷到腰住過幾天院，六人間擁擠嘈雜。
她把裝水果的紅色塑料袋往身後藏了藏。高潛放好東西，繞到她身後把塑料袋接過去。
“怎麽呆頭呆腦的。”
她默不作聲往裏走。
床邊坐著個穿著病服的少年，看見她進來，把裴雨的床頭升起來：“終於來了。”
祁加寶探頭，嚇了一跳。
床上躺著的中年女性面容枯槁憔悴，臉上浮著一層匆忙打上去的粉，眉毛也是新畫的。
看見她進來，抖著唇叫道：“星星。”
她聲音清亮，語氣溫柔。
祁加寶站在原地，訥訥地問好：“你好。”
高潛在後面推了她一把。
湊近了，祁加寶看見她眼睛裏亮晶晶的，淚花在眼眶周圍打轉。
“星星，到媽媽這來。”裴雨費力地擡手，拍了拍床邊。
祁加寶坐到她旁邊，媽媽兩個字怎麽也喊不出來。
氣氛很是尷尬。
高潛把帶來的飯放到小桌子上，招呼他們來吃飯。也許是礙於裴雨在場，他沒喊祁加寶的名字。
“你，還有姬小瓷，過來吃飯。”
她如蒙大赦，速速逃躥到飯桌旁。
高潛把另外裝的肉糜粥倒出來，去餵裴雨。
【臥槽，姬小瓷！】系統突然大喊：【這不是那誰嗎。】
她捏著筷子，對上旁邊病號服少年的奇怪眼神，問：【哪誰？】
系統：【男二啊！男主的好兄弟！追夫火葬場羞辱你的主力軍，虐女配主要爽點的制造者！】
祁加寶筷子伸出去，想夾點芹菜炒腰果。
姬小瓷“咄”一下打在她筷子上。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沒什麽誠意的道歉。
伴隨著【進度+0.1+0.1+0.1+0.1+0.1+0.1+0.1】的播報。
算了……看在進度的份上，祁加寶默默轉移方向，去夾別的。
對方又是一筷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